【晓薛】难渡 47
#慢热
#重生
#花吐paro 花吐症有私设
47
薛洋睁开了眼睛，坐到桌边，将那条白绫一圈圈缠在了自己眸上。他抚了抚那紧紧缚住双目的白绫，浅浅一笑，露出了两颗虎牙。
他摸索着出了门，打开了一具木棺，晓星尘知道，里面是已经安眠的他自己。
晓星尘跟着薛洋磕磕绊绊走着，默默叹了口气，这是他死后的第七年。
那日他自刎而死，薛洋像个疯子一样背着他的尸体走出门去，跑了一整夜，只为寻一只锁灵囊。
好歹，终是留住了他零散破碎的几片魂魄。
薛洋能怪谁？错又在谁？
常家？阿箐？还是宋岚？
他默默负晓星尘的剑，缚晓星尘的绫，带着锁灵囊和那最后的一颗糖，硬生生活成了晓星尘的模样。
他在这义城里熬着日子，身边只有木棺里的晓星尘和一言不发的宋岚。
他揪心，整日做着梦，浑浑噩噩渡过一个个白天，一个个黑夜。那义庄的两年，恍若他人生中的一晌贪欢，一阙遗梦，到了了，终是如雾消散。
他后悔了，他从未后悔过任何事情，但这次他却悔到五脏六腑都死死绞在了一起。
不知如何排解，不知如何解忧，他只想找什么人去怪罪泄愤。
先是凌迟了常萍，又杀了阿箐，之后又回了这义庄，日复一日，死守着这简陋的小屋。
后来，他翻遍古籍，想着要把晓星尘的魂魄聚起来，那怕是他死呢，至少晓星尘不会就这样彻彻底底消散，再无轮回可能。
结果竟还真的，让他找到了复魂的方法。
魂魄万，尸千具，法阵百，还有......仇人心尖血。
魂魄万，他有虎符，本就是纳魂封魂之器，虎符内的魂魄要多少有多少。
尸千具，不过是他抬手间一座义城罢了。
法阵百，百余个法阵废了他不少功夫，等他在城内布完了法阵，已经两年过去了。
只差那最后一样了——“仇人心尖血。”
仇人。
他灭了常家，屠了白雪观。欺他眼盲，骗得他好苦。他借他的手杀无辜灭亲友，害得他崩溃长跪于自己身前自刎。他还凌迟了常萍，把那小瞎子挖眼割舌泄愤......
这天地间，薛洋实在是想不到有谁能比他更担得起仇人二字。
两年了，熬了两年了，终于，他坐在晓星尘棺旁，提起晓星尘的剑对着胸口比划着。
他淡淡笑了笑，静静看了一会儿木棺中睡的安宁的晓星尘，突然再也下不去手。
他愣愣怔怔，眼圈泛着红。
晓星尘恨极了他，三生石下、忘川河畔、奈何桥头......定是不愿与他再有分毫瓜葛，一碗孟婆汤匆匆下肚，只求下辈子再不得相见才好。他若是现在死了，那以后......便再没什么以后了。
他收了剑，手轻轻抚了抚晓星尘的脸颊。
他从不在乎人命，自己的不在乎，别人的更不在乎，可世间唯一让他在乎的，无非是一个晓星尘。
不如就等等，再等等。
他恶名在外，总有人想杀了他，早晚都是死路一条。
只是在死前，哪怕多守在晓星尘身边一天、一点、一个时辰也是好的。
晓星尘随着薛洋摸索着站起身来，进到一侧的宿房里，端出一盆水，就着一条干净的布巾，细细替木棺中的他擦了脸，又替他缠好了覆住双目的白绫。
这一缠，就又是五年。
兜兜转转，一共是七年了。
七年来，他看着薛洋，看着他浑浑噩噩活着，感受着他日复一日的煎熬。
七年，一个人扮成另一个人的模样，仿着他的身形舞剑，学着他的语气言语，目覆白绫，守着已经没有了他的尘世。
他孑然一身，笨拙地去学如何爱一个人。
若非情深，何故痴缠至此。
晓星尘叹了口气，这些事虽似曾相识，但他确定自己从未经历，也从未听闻。就像是曾经的封了尘的梦境又猛地被人提起，一声声一句句，每一个画面，每一段言语，都催着他让他顺着这些摸出血淋淋的事实。
这些，大抵都是真实，是薛洋真真实实经历过的，孤寂而无望的七年。
后来，义城终于来了人。
薛洋身中了数剑，耳边是魏无羡一句句直捣痛处的诘问。
“薛洋！你要他还给你什么？霜华吗？霜华又不是你的剑，凭什么说‘还给你’？要脸吗？”
“你的确是在复仇。可你究竟是在为谁复仇？可笑！如果你真想复仇，最应该被千刀万剐凌迟的，就是你自己！”
终于，避尘找了时机，刺穿了他的胸腔。
血顺着避尘一滴滴落到了脚下的法阵上。
他咳了几声，知道自己就要死了，但晓星尘......晓星尘......
他还想见晓星尘最后一面。
魏无羡正抓着那只锁灵囊，薛洋紧喘了几口，猛地向魏无羡扑过去，咆哮道：“给我！”
蓝忘机一语不发，避尘蓝光劈下，斩断了他一条手臂。
他愣了愣，双眸酸涩，低低笑出了声。
先是丢了霜华，又丢了锁灵囊，到底连那最后一颗糖也没守住。
血液喷涌而出，四周顿时血腥气四溢，前方朦胧的白雾里有一片被染成了 血色。
他再也撑不住了，淡淡望着那义庄，再也没了力气，跪倒在地。
晓星尘。
明月清风。
晓星尘。
他终究是把晓星尘丢的干干净净。
不怪红线，不怪常家，不怪阿箐，不怪宋岚，不怪蓝湛魏婴。
从头至尾，害晓星尘死的都只是他，都只是他薛洋！
魏无羡说的对，霜华从不是他的，晓星尘已是恶心透了他。
最应被千刀万剐凌迟的，是他自己。
他看着法阵一丝丝亮起，终于靠近了义庄，却突然暗了下去。
晓星尘......终是没有活过来。
